【逃离月球0730】逐风
·7.29领航员 @贝壳本壳-
·Escape from the moon
·逃离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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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球选手苦兮兮追夫的故事
·毕哥好冷漠一男的
·李侃好能追一直球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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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t.
01
寒露刚过，北方的十月真不是盖的。天色渐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尽管候车厅里有暖气，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李希侃裹了裹身上的校服外套，看一列又一列车到站，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靠着椅背把身子缩的更紧了一点。
手机只有百分之三的电了，如果，如果毕雯珺再不来，今晚可能真的要在这过夜了。
点开手机，界面仍然停留在自己发出去的信息那里，李希侃想自己说的话应该不像开玩笑，那毕雯珺可能是还没看到信息。
再等等吧，他对自己说，毕竟，除了等也没别的选择了。
火急火燎拎着行李箱坐上车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冲动，坐在车上担惊受怕怕坐过站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自己冲动，下车时看到大家行色匆匆或有目的地或有人来接的时候也还是没有觉得自己冲动。李希侃想那个时候可能是太兴奋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这么贸贸然跑过来是不是会给毕雯珺带来困扰，是不是会让他嫌自己烦。当李希侃转个弯回来发现行李丢了的时候，这下没什么退路了，李希侃心里那点愧疚反而退的七七八八。因为真的太冷了，愧疚会使人脸颊泛红身体燥热，可是李希侃已经热不起来了。他只希望毕雯珺能够尽快看到这条消息，生气也好无语也好，赶紧把自己带到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就睡一会会儿，哪怕半个小时，醒来之后骂他一顿，再把他赶走也不迟。
好冷啊，李希侃想，真的太冷了。
02
从收到李希侃信息的那一刻起，毕雯珺就生出一股怎么也克制不住的烦躁，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让他难得的有点生气。他盯着屏幕上仿佛带着腔调的几行字，手指摩挲过去的同时在心里模仿那人惯用的软糯音调又读了一遍，“毕雯珺我来找你了，你能不能来找我，又或者说告诉我一下怎么去找你啊。”
毕雯珺希望李希侃最好是在开玩笑，然而即使心里认为李希侃是在开玩笑，也还是抑制不住心里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不忿的心情来自于李希侃的“玩笑”过于无聊，还是打心底里明了李希侃当真可以做的出这样的事。
第二条信息是在十分钟后发过来的，字打的不清晰，标点符号还错乱了几个，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就我的，行李丢啦了，没法回去了。我不认识路，我在北门的候车厅 你如果看到消息尽快来找一下我吧我手机要没电了。】
毕雯珺把手机关上，烦躁地敲了敲面前的桌面，有些混乱。纠结了几分钟像是经历了一场天人大战，在手机又亮了一次以后查看信息。
【毕雯珺真的好冷我只穿了校服】
他真的是个麻烦，毕雯珺想，最终还是狠狠地捏了捏手机，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最保暖的大衣，披上外套出了门。
他出门的急没戴口罩，一阵又一阵冷风刮的脸生疼也无暇顾及。地上的积雪才化干净，天上就又开始飘雪花了，毕雯珺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就又垂下眸子看路。
从学校到车站路程并不远，骑车八九分钟就能到，地面滑溜溜的骑车不安全，再加上毕雯珺有意拖延时间，一步一步走的很实，硬是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在北门绕了一大圈也没看见人，走之前转到西门果然看见缩成一团的李希侃。
毕雯珺快步走过去，看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脑袋一蹭一蹭，手环着膝盖。
一件大衣从天而降盖住了整个头顶，李希侃叫了一声赶紧挣脱开，才看清眼前的毕雯珺。毕雯珺这才注意到，李希侃鼻头都冻红了，眼角还湿湿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毕雯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别过了李希侃炙热的视线和突然绽开的笑容，“分不清就分不清，乱报什么方向。”
李希侃的心早就在看到毕雯珺那一瞬间扑通一声跳进了蜜罐，毕雯珺的冷言冷语根本伤不了他一丝一毫，何况还是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负责听话的那部分自动过滤掉这一句，满脑子就是毕雯珺来了，毕雯珺来了。
“你终于来了…阿嚏！”李希侃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把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好，用手抚平了才把羽绒服套在了外面。羽绒服很大，其实不抚平校服也能套进去，毕雯珺又别过头去，不去看李希侃仿佛要感受羽绒服的每一寸面料一样慢吞吞的动作。
“走吧。”
毕雯珺背过身去走了几步，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到李希侃蹲在椅子旁边，左右为难一般，还带着几分委屈看着自己。
“我脚麻了，一会儿就跟上你。”李希侃快速锤了几下小腿站起身，还是有点麻，慢慢挪到毕雯珺身边，“走吧。”说着就走到了前面，担心待会毕雯珺上前了把他甩太远。
李希侃个子不算矮，但比起毕雯珺还是有一定差距，骨架子又生的小，套在不知道比自己大几号的羽绒服里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前夜刚洗过的头发在长时间的车程里睡的乱七八糟的，几根呆毛歪来歪去。毕雯珺盯着他有些滑稽的背影，想他几千里路跑过来弄成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毕雯珺不习惯李希侃在他前面，这让他无端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问题，无趣又恼人。他加快步伐走到了李希侃前面，再放缓脚步，保持着和李希侃差不多的速度。前后位置的调换让俩人都舒了一口气，李希侃的眼神总能在看到毕雯珺的身影那刻突然炙热，在众多人中一眼就能找到他。他和毕雯珺靠的很近，拼命吸了吸鼻子，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印象中毕雯珺身上是有一股很好闻的柑橘味的，好像是某种洗衣液的味道。闻不到，可能是因为鼻子冻僵了吧，李希侃挠挠鼻头，手往下摸到心口，隔着厚厚的，毕雯珺的衣服感受着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
比以往更近的距离，更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他跟在他身后，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每一步都轻悄无声，每一步又砰砰打鼓。
02
毕雯珺把李希侃带到了他在校外租的一间小房子里，设备很齐全，看起来是常在这住。
李希侃问他，“你怎么没住宿舍啊？”
“知道我住宿的话还跑来干嘛？打算一起挤一张一米二的床？”
也不是不可以，我挺愿意的，李希侃心说。
“我可以住宾馆。”
“像这样，身无分文去住宾馆？”
“我有手机，可以借啊…”
“嗯，”毕雯珺点头，“没电关机的手机。”
“可你不是来了吗。”
“我要是不来呢？”
李希侃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索性不再狡辩，话锋一转，笑着看他，“没有那种可能，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李希侃。”毕雯珺收拾床铺的手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换了号，没看到那两条信息，你要怎么办？”
毕雯珺不理自己，对自己冷淡，或是凶自己的时候，李希侃都能做到毫不在意的笑嘻嘻回应，然而毕雯珺认认真真的跟自己说话时，李希侃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羞赧的情绪完全没法用几句嘻嘻哈哈的话化解开，手足无措地抬着头瞥他一眼，又垂下头。
“所以，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行吗？”
听到毕雯珺还有下文，李希侃心里的阴霾一扫而散，仔仔细细地分析咀嚼了好几遍毕雯珺的语气，觉得并不是在指责自己，颇为开心，点点头，“行。下次我先告诉你一声再来。”
毕雯珺觉得和李希侃讲不通道理，抿着嘴不再言语。
房间里暖气很足，毕雯珺给李希侃翻出了一件T-shirt和一条运动裤当睡衣，李希侃认得那件衣服，以前夏天的时候经常见到毕雯珺穿。当着毕雯珺的面克制下闻一闻的冲动，到了卫生间，李希侃一边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一边缓缓举起那件T-shirt，放在鼻子边使劲嗅了嗅，更多的是压箱底的木头味道，但李希侃就是觉得有淡淡的柑橘味。李希侃把那件衣服展开，又放在手上抚平，像在绣花，抚摸着那个衣领上小小的logo，连这个都比往常顺眼。
李希侃打量了一下卫生间，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就和毕雯珺这个人一样有条理。牙刷干的有些翘起来了，挂着的两条毛巾也是干的，洗手池一点水渍都没有，说明毕雯珺这两天应该没有在这住过，是因为自己来了才突然回来的。
这么想着李希侃有点开心，累了一天也冻了一天，热水冲在身上很舒服，索性连头也一起洗了。
十几分钟后，李希侃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耳朵里也有。他没经过同意就拿了毕雯珺的毛巾，毕雯珺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不在意，没说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毕雯珺正在用电脑，见李希侃出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事，问他。
李希侃把头发擦了擦，心里不想麻烦毕雯珺，下意识回答“不饿不饿”，其实空了大半天的胃早就缩成一团了。
毕雯珺只是说，“别说废话。”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李希侃看毕雯珺面露不耐有些怕，声音小小的，瘪着嘴看他，有一滴水从后脑勺的发尖掉进衣服里，在他背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刺激的他颤了颤。
毕雯珺手里的钥匙被把玩地叮当作响，他上下扫视了李希侃一番，顿了口气，才说，“现在九点了。等你吹完头发再去，外面店就关的差不多了。”
李希侃把头发狠狠呼噜了几把，大有这么就可以出发的架势。李希侃刚想说不吹了，毕雯珺就开口，“你不吹头发会感冒，明天肯定会头疼。另外，你没有带棉袄，我的你穿着太不方便。”
毕雯珺不想看到李希侃失落的脸，他眼神间的渴望让毕雯珺感觉如果不答应他，他会立马哭出来，那是毕雯珺最不想看到的场面。毕雯珺拿过李希侃手上的毛巾，摊开放在李希侃的头上，顺势擦了几下，让它遮住了李希侃的眼睛。
让他心慌的眼睛。
“明天下午我没课，带你去买件厚衣服。我马上就回来，现在就好好待在这，行吗？”
毕雯珺突然软下来的语气让李希侃一颗心像被泡在温水里，湿的一塌糊涂，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心口，脑袋晕晕的，却并不难受，楞楞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听见毕雯珺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毕雯珺已经开门出去有一会了。李希侃噔噔噔跑到窗户那去看毕雯珺，外面还在下小雪，一点一点落在他的背上，并没有很快化开。以往看着他的背影的时候，李希侃都在猜测他的行踪，而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去某个地方的。李希侃就这么随自己心意定义了毕雯珺的这次出行，心里噗噜噗噜炸开了好多泡泡，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厚脸皮，捂着脸躺在了床上。
他忍不住想起和毕雯珺初见的时候，也是这样，下着小雪的。
03
李希侃第一次见到毕雯珺，也是不太体面的样子。好像从他认识毕雯珺的第一刻起，再到他心动，对毕雯珺表达心意被拒，后来毕雯珺的疏远刻意，他的紧紧跟随，一直都很狼狈。像小学课本里和时间赛跑的小孩，像一片不知疲倦追逐着永远追不上的风的树叶。
毕雯珺就是他的风，他在哪里，李希侃就追到哪；他去到哪个方向，李希侃就飘到哪个方向。
南方小城的雪是很珍贵的，要么不下，要么就是一年最多一次的限时限量供应，偏偏就在那天让他遇上了毕雯珺，命中注定一般。
那时李希侃才读高一，也是李希侃到A城以来，下的唯一一场雪。
李希侃和家里关系不好，准确的说，是和赋闲在家的继母李香关系不好。李希侃爸爸长年在外，总是很忙，并不管他太多，李希侃也没有背后告状这类习惯。他在意的东西很少，家不家的，团不团聚的，没什么太大关系，况且爸爸每个月给他打的钱根本就用不完，吃穿不愁，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李希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寡情了点，父母离婚的时候一点也不难过，只觉得耳边不再有时不时的争吵清净了很多，母亲哭着对自己诉说歉疚之情的时候也毫不动容，除了生疏地擦掉母亲的眼泪，说了句没关系，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李希侃很喜欢李香带来的那个小弟弟童童，白白胖胖的。他有点先天性的脑补问题，比同龄孩子迟钝一些。李希侃有什么好东西总不会忘了给他带一份。外面在下雪，小孩眼巴巴地趴在窗台，眼睛都看直了。李希侃自然要带他出去的，李香并不喜欢自己和童童亲近，李希侃成绩不好，性格在李香看来更是怪异。她更怕童童冻感冒或是摔了疼了，很少让童童外出，于是李希侃只能在李香睡午觉的时候偷偷把人带出去，顺便带上了小孩最爱看自己玩的滑板。
A城的雪压根没法铺满地面，往往还没落到地上就要化开了。童童还是很开心，张开嘴接那个雪，还用手捧着，小手递过来只有掌心一点湿，李希侃还是给面子的装作舔了舔，说，“好吃。”
童童更高兴了，又接了一会儿发现始终没法聚起来，转而站到旁边的花坛上，想看李希侃玩滑板。
“哥哥，玩滑板。下雪，好看。”
童童的说话的结构总是有点奇怪，但是李希侃明白他的意思是，下雪啦，在雪天玩滑板会更好看。
李希侃把滑板放在地上，做童童最喜欢看的转体，童童手拍的很响，一边笑一边说哥哥加油，哥哥好厉害。
花坛边缘本来就有些湿，童童蹦蹦跳跳，李希侃也没来得及提醒，一不小心就踩滑了，“咚”的一声，摔的很实。
五六岁的小孩哪里懂得控制情绪，痛了就得大哭，李希侃滑的有些远，立马停下跑回来，扶起童童。小孩子的手掌嫩，随便一摔都会破皮，冒着细细的血丝。李希侃还没有想到该如何给李香交代这个事，一边哄着童童一边给他拍身上的灰尘。童童的哭声嘹亮，正好招来了醒来没看到人在寻人的李香。
毕雯珺估计也是那个时候被招来的。
李香一来就看到童童哭的撕心裂肺，气上心头把旁边的李希侃一推，握着童童的手哎哟哎哟个不停。李希侃差点也摔跤，站稳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李香安抚好童童，等待李香尖酸刻薄的言语。
结果话没等来，巴掌倒是一下子扇过来了。
“你这个…你这个说不听的东西，我说过多少遍别招我儿子别招我儿子，你小小年纪怎么心那么坏啊…”
李香力气并不大，但是李希侃被打的有些懵，更懵的好像是脑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能让李香认为是自己故意让童童摔倒，他看着李香，平静而冷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面前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李希侃把手上拿着的童童的毛线帽戴回童童的头上，不顾李香刻意的带着童童躲的动作，又笑着摸了摸童童的头，踩上滑板到了花坛的另一边。
依稀可以听见那边李香骂骂咧咧的声音，李希侃对李香的行为并不在意，但是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燥郁。他试图练习那个自己一直没练成功的起跳动作，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失败，每次都差点摔跤。
终于在重重地摔倒在地的那一刻，看到自己也渗出细细血丝的手掌，抱着双臂小声呜咽了起来。
李希侃后来想，如果不是自己那场情绪的爆发，毕雯珺可能不会走过来。
但他确实来了，敲敲自己的脑袋，递给自己一个创可贴。
那天回到家后，童童偷偷跑进自己的房间，握着李希侃的手道了好久的歉。李希侃哪能怪他，况且也确实是自己没看好他才摔跤的。那一巴掌是不疼，若是太疼了自己自然会还手。童童伸出手摸了摸李希侃的脸，说，“呼呼。”
“哥哥，贴。脸，痛痛。”
童童递给李希侃一个创可贴，还比了个嘘，意思是不要让妈妈知道了。
李希侃笑着捏了捏童童的脸，没有告诉童童被打巴掌是不用贴创可贴的，接过来说谢谢，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让他拿出去吃。
李希侃把创可贴撕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他愈合能力强，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贴上了童童给的创可贴。
半晌，他从口袋里拿出毕雯珺给的那片创可贴，手指把贴片拨过来拨过去，有些后悔当时没多问些他的信息，思考着和毕雯珺再次见面的可能性。
毕雯珺温柔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畔，他说不要难过，他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耳边滴滴答答的，李希侃一看，原来是外面下雨了。他有些神经质的打开窗，把头探出去看外面，一点雪的影子都没有了。
这一年估计也不会再有了，他把那个创可贴放在手心里，想扔掉，又缩回手攥的更紧了点。
那些雪落在毕雯珺的头上真好看，他好喜欢雪，以后要去一个雪能覆盖整个大地的城市。
他也好喜欢毕雯珺，就好像他喜欢雪那样，一眼就知道自己想要。
04
李希侃特别感谢小学时期中二的自己有个称霸校园的梦想，他才能在众多社团中随脚踏进悠悠球社，看见了手指飞舞的毕雯珺，手中是一颗无比听话的球。
只是再次见到毕雯珺，毕雯珺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李希侃回想着表演结束大家都在鼓掌，毕雯珺点头致意看到自己时眼神里同对他人并无区别的疏离和友好，手心的东西都攥湿了。
他怕把那枚创可贴弄坏了，小心翼翼展开，安抚一般傻傻地吹了口气，放进抽屉里。
没有关系，他对自己说，他总能让毕雯珺认识自己，记住自己，或许，像自己喜欢他一样，也喜欢自己。
他认认真真地填满了自己的申请表，字也写的一笔一画的，还在备注那栏写上了“谢谢社长的创可贴”，加了个丑兮兮的小人笑脸。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张表根本就没有被带到毕雯珺面前。悠悠球社人员爆满，李希侃个悠悠球白痴被刷下来了，后来求了其中一个入选的同学，请他吃了好几顿饭才把名额换过来。
真正去参加活动的那一天，才知道场上都是有些基础的人，只有自己连收球都收不好。
可正是因为李希侃如此“突出”，才吸引来了毕雯珺的视线，想问问李希侃是如何拿到名额的。看到李希侃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毕雯珺心想自己有那么凶吗，没再问他，转而去拿李希侃手里的球。
李希侃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自己笨拙的样子太蠢了。他把头埋的很低，第一次那么不希望毕雯珺能认出自己。
然而他听到毕雯珺说，“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记得自己，他还记得自己。李希侃缓缓地抬起头，羞赧加激动，眼睛里不自觉地蓄了些泪。
不哭还好，一哭毕雯珺一眼就认出来了。上次见到他时也是这样，哭的时候长而密的睫毛会很明显地变湿，下嘴唇无意识地咬的死死的。
“是你啊。”
李希侃说不出话，点点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毕雯珺笑，“你怎么这么能哭啊。”
李希侃想反驳，不是的，自己其实没有很爱哭，只是恰巧总被他撞上。他摇摇头，不说话。
“怎么来学悠悠球了。”毕雯珺说着试了试李希侃的球，觉得有些太轻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的球，递过去，“试试这个，给我看看。”
“想称霸校园。”李希侃接过去说谢谢，想缓解下刚刚哭过尴尬的气氛。“我小学就特别想学这个，如果那时候能学会肯定特别招人羡慕。”
刚刚翻涌的情绪让喉咙有点涩涩的，话说的有些不清晰，但毕雯珺还是听懂了，觉得有些好笑。
“我也是高中才开始玩的。”
李希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高中开始玩，还玩的这么好。”
“你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毕雯珺突然把手伸过去，抓住了李希侃反了的手，干脆把着李希侃的手教他。
李希侃本来手就不灵活，在毕雯珺的注视下玩着毕雯珺的球，更是紧张的连连出错。
“……，” 毕雯珺无奈地抓住差点嗑着的球，“再来。”
李希侃被抓着手又再试了一遍，总算收成功了。
“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脑子一热，李希侃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近距离的相处，还有肢体接触以及那句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有多真心的直球，让李希侃的脸红的不像话。活动结束的哨声让李希侃如蒙大赦，他小心地扯下绳子把球递给毕雯珺，“谢谢你…还有上次。”
毕雯珺点点头，说没关系。
“我叫李希侃。”
毕雯珺又点点头，指了指他的胸牌，“我知道。”
“毕雯珺。”
李希侃看了看他的胸牌，把那三个字刻进自己的脑海，跟着念了一遍，“毕雯珺。”
“下次，下次还可以教我吗？”
李希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毕雯珺的视线从手机上转到李希侃身上，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没有告诉他自己这个挂名的社长，除了做个活招牌之外其实并没有教社员的习惯。
他迟疑了一会儿，或许是他不善拒绝，或许是他不想拒绝，他轻轻点了点头，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那一整天李希侃都像飘在了云里，一个简单的收球动作练了上百次，想着下次一定要做给毕雯珺看，看到他做好的样子。
05
毕雯珺很耐心，他每一次教李希侃，往往是他还没急，李希侃先急。
有社长给自己开小灶这么久，自己的技术还是差劲的很，周围的人花式动作一套一套，李希侃每每听到毕雯珺叹气，指正自己的问题，他就无比烦躁。
真正让他情绪崩溃的，是那天他看见毕雯珺送一个女生回家。李希侃知道那个女生是毕雯珺的同学，他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但是他亲眼看到毕雯珺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笑的自然而灿烂的时候，心还是止不住的疼。
他来到社里的时候，毕雯珺正在门口和那个女生说话。他看见李希侃，示意他先进去，李希侃没给他回应，径直走进去，自顾自地练着。
“你这个手…”
毕雯珺走进来，正准备上手教李希侃，李希侃突然一点力都不使，任球自由落体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毕雯珺皱着眉捡起球，问他，“你干什么？”
“我真的学不会。”
李希侃摇摇头，像是说给自己听。
“太难了，”李希侃仍是低着头，“我不想学了，我没有天分。”
李希侃不敢抬眼看毕雯珺，更不敢抬头，他怕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放肆地划过脸颊，大颗大颗的落到地上。
他没法解释的眼泪。
“李希侃，如果你干什么事都这样轻易放弃，那你确实不用再学了。你不止悠悠球学不好，你别的也不会做好。”毕雯珺的语气很严肃，好像真的在为李希侃的半途而废感到生气。
李希侃苦笑了一下，他又什么时候真正想学悠悠球了呢。
“那喜欢你呢？”
毕雯珺皱了眉，难以置信般，“你在说什么？”
“我说，如果喜欢你，坚持不放弃，也可以做好吗。”
李希侃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硬着头皮说下去。
“也会有好的结果吗，你也会…你也会喜…”
“你好好冷静一下。”毕雯珺打断了他，没敢再听他说下去。
“你今天太奇怪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不想学，就不要学了。”
毕雯珺转身走了，连带着那颗球一起。那颗球原本就是毕雯珺的，李希侃喉头动了动，想叫住他，想拿回那颗球，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的眼睛酸酸的，喉咙也酸酸的，心口更是酸的揪在一起了。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怎么能对毕雯珺甩脸色，还说了那种话。
毕雯珺说让自己回去，不要学了，是不是再也不想教自己了，他再也不会走过来抓着自己的手了，他以后是不是也不会再理自己了。
李希侃的眼泪早就摇摇欲坠，他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是角落，他无力地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他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也不记得那天出门时是不是有人盯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议论纷纷。
自然也看不见毕雯珺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自从那天以后，李希侃再去社里，就再也没见过毕雯珺，他觉得毕雯珺是在躲自己。有一次李希侃没忍住，跑去问了那个和毕雯珺相熟的女生。女生挽起耳边的头发，笑的很甜。
“你就是那个小学弟吧？毕雯珺有跟我提起过。”
李希侃找人打探毕雯珺的消息本来就有点躁得慌，尤其问的还是自己之前那么如临大敌的人。对面的女生言笑晏晏，一点也没有防备，不像自己，满脑子都觉得别人要抢走毕雯珺。
甚至还不是自己的，毕雯珺。
“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我最近都没看到他。”
“他最近在忙竞赛，他以前就不常来社里，上次才跟我说。我还以为他好长时间放学不出现是谈恋爱了，原来是去社里教学员了。”
女生语气轻松，原来毕雯珺真的只是她的普通朋友，李希侃心中的警戒和防备一下子降了下来，好感倍增。
“如果要找他就去勤朴楼吧，不过他们竞赛生好像每天晚上都得到十一点，学校里都没人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示感谢，深深地鞠了个躬就跑，把女生吓了一跳。
李希侃当天晚上回家吃了个饭，在外面遛了好久的弯，既期待又害怕。
可是真的好久没见到毕雯珺了，这几个礼拜他都要疯了，浑浑噩噩的，今天连李香做的难吃的饭都多吃了两口。
李希侃蹲在勤朴楼门前的楼梯角，止不住的冒汗。汗蒸发的差不多了，十点多风一刮凉嗖嗖的，又开始冷了。李希侃站起来跺跺脚，二楼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来，吓了一跳。自己跺脚声不至于这么大吧？接着李希侃又听见一阵下楼的脚步声，才知道是他们竞赛生课程结束了。
李希侃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拍拍屁股上的灰，左右换脚侧着身子站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出来了好几个人都没看到毕雯珺的影子，李希侃探着头往里看，等了好几分钟人都没出来。
不会是今天没来吧？李希侃有些懊恼，在原地踏过来踏过去，正准备跑上去看看的时候，就看见二楼暗下去的声控灯又亮了起来，李希侃呼吸一窒，看着一个高挑的黑影从黑暗里走出来，果然是毕雯珺。
李希侃慢慢凑上去，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开口。毕雯珺看到他，有些惊讶，但是神色很快恢复正常，转头对旁边的朋友说让他先走。
李希侃看着那人消失在视线里，不得不回过头来直视着毕雯珺的眼神。毕雯珺看起来疏离又冷漠，一点也没了以往亲近的样子。
“毕雯珺，我…我…”
“有什么事吗？”
毕雯珺看了看表，仿佛在赶时间。
李希侃一下就急了，赶忙解释，“我，我就是想说那个，上次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毕雯珺没什么表情，他道，“没有往心里去，你不想学，不学就是了。”
“我说的不是那个…”李希侃有些纠结，很怕自己再把那样的话说出来毕雯珺更不愿意理自己了。
毕雯珺又看了一眼手表，“我得走了。”
他把书包扣在一边肩膀上，“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
李希侃很失落，怕毕雯珺嫌烦没敢再挽留。结果毕雯珺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了。
毕雯珺清楚地看见李希侃的眼睛在黑夜里路灯的晕染下突然亮了起来，他岔开视线，刻意不去看那里面的光。
“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了，有什么事…算了，你能有什么事。”
李希侃冲过去抓住毕雯珺的手，“我有事，我真的有事。”
“毕雯珺，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我也不要别的。我就想看着你，默默跟在你身后也不行吗？”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的不看到都要疯掉了。我，我好几天没看到你，我觉得你生我气了，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我也再也看不到你了…我…”
李希侃越说越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他感受到毕雯珺手绷紧的力量，如果不是自己使劲抓着，随时都会收回去，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毕雯珺皱着眉，把李希侃的手推开，用了挺大的劲。
“李希侃，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很抱歉，但是我不可能会喜欢你。你继续这样跟着我，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并不会为了你去做什么改变和退让，也许有一天我会和别人交往，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那个时候你也要继续待在我身边吗？”
李希侃像是思索一般，良久才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顶着毕雯珺，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你。”
毕雯珺甩下这句话就走了，李希侃在原地呆了两秒钟，然后快步跟上了毕雯珺。
毕雯珺可以感受到身后那个紧紧跟随的人，他心里的烦躁快要冲破身体让他恨不得揍上李希侃一顿，问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何必把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低。
他克制下自己心里的冲动，狠狠心，拉大了和李希侃的差距。
从那时候开始，李希侃时常跟在毕雯珺的身后。他不敢跟的太频繁也不敢跟的太紧，怕毕雯珺发现了不开心，他又怕隔太远了一不小心就跟丢。
这个项目成了李希侃每天最爱的环节，他小心地收藏了毕雯珺无数种背影。他跟着毕雯珺去到很多地方，感受着毕雯珺走过的路，生活的轨迹。
要是哪一天，自己能和他并肩在一起就好了，最好十指紧扣。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抓着他的手，不要再被轻易甩开了。
不敢上前一步，更不敢慢下来。这两年的时光里他看的最多的就是毕雯珺的背影，这样也看不到他看见自己时冷漠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
那种神情能让李希侃遍体生寒，比初遇时的下雪天还冷。
毕雯珺的高考并没有兵荒马乱，他像所有人所希冀的那样，去到了P大，李希侃一边为他开心，一边为自己盛大又卑微的明恋感到伤心。
没有毕雯珺的日子里，学校生活太难熬了。
冬天又快来了，他终于又能见到毕雯珺了。
06
毕雯珺回来的时候 ，敲门没有人应。他不得不把手上的饭盒先放在一边，拿出钥匙来开门。
李希侃已经睡着了，毕雯珺走过去，看见灰白色的床单洇湿了好大一块，很显然是睡梦中弄湿了觉得不舒服蹭了蹭又换个位置。
毕雯珺把趴着的他翻了个身，想叫他起来，结果李希侃突然张开双手，毕雯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猛的抱了上来。
毕雯珺扯着李希侃的后衣领把他扯开扔到床上，一脸怒意地盯着他。
李希侃闭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一直没动静，良久才眯着一只眼，看见毕雯珺还站在床前又赶紧闭上。
“别装了。”
李希侃一下子翻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没装，真睡着了。”
“是你开门我才醒的。”李希侃笑嘻嘻看着他，毕雯珺瞪他一眼，似乎在说你还好意思说。
李希侃翻下床来，看着毕雯珺解开袋子打开饭盒，一股热气冒了出来，香味四溢。
本来李希侃以为自己已经饿过劲了，结果馋虫一下子就被香味勾了出来，肚子不嫌事多的咕叽咕叽好几声，李希侃有些尴尬，嘿嘿一笑掩盖过去了。
毕雯珺带回来的都是南方小菜，虽然味道有些不同但还是很合李希侃胃口。他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粥，时不时吹两口气，露出烫的鲜红的舌尖。
毕雯珺清了清嗓子，“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嗯？”李希侃把嘴里的东西咀嚼完吞下去，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吗？”
毕雯珺语气淡淡的，“说得好像我说不行，你就真的会乖乖回去一样。”
毕雯珺面不改色地陈述这个事实，李希侃也深知自己确实是这样的作风。
他撇撇嘴，“毕雯珺，谢谢你收留我。”
毕雯珺没有回复他，安静地吃着饭。李希侃看着他，良久又说，“我不会待太久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家人会找我，他们平常不管我的。”
“你就当我不存在，该干什么干什么，行吗？”
毕雯珺还是没有说话，李希侃也不难过，一边吃一边偷看毕雯珺，连吃东西都这么好看。李希侃吃的慢吞吞的，看到毕雯珺都吃完了才赶紧往嘴里塞。
“慢慢吃。”
毕雯珺起身拿衣服进了浴室，李希侃咬着勺子，看着磨砂玻璃门上溅到的水，想到了门背后雾气缭绕的光景，还有，还有里面的毕雯珺。
李希侃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老老实实吃饭。
当天晚上毕雯珺就睡在自己的身边，背对着自己，但是隔得很远，李希侃并不敢靠近他。
李希侃想，毕雯珺真的太放心自己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光是想到毕雯珺在他身边，血液就全聚集到下半身，他拼命克制把手伸下去的冲动，花了好久才让那东西安分下去。
李希侃不敢再想别的，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着。
感觉过了好久，黑暗里他睁了睁眼，又偷偷转过身，盯着毕雯珺的背。
他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听见毕雯珺平稳的呼吸，猜想他应该是睡着了，才敢慢慢伸出手，在毕雯珺的背上写，“喜—欢—你”。
才写到“欢”字的偏旁毕雯珺的背就翻了过去，李希侃作乱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毕雯珺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刺激的李希侃的耳膜一震一震。
“睡不着就出去。”
李希侃慢慢缩回自己的手，毕雯珺力气好大，虽然看不见但是李希侃觉得肯定红了，他吹了几口气，小心地揉了揉，好疼。
李希侃不敢再有动作，自觉的离毕雯珺远了些，只是该死的是刚刚好不容易才下去的东西，仅仅因为毕雯珺的声音和触碰就又立起来了。
李希侃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真是要死了。
半夜不睡觉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十点多。身边只有一点凹陷的痕迹，毕雯珺早已离开。
李希侃揉揉眼睛爬起来，把自己收拾好，坐在床上给毕雯珺发信息，一边吃着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嘴里含着插着豆奶的吸管。
【我醒啦！中午一起吃饭吗？我去找你？】
毕雯珺手机忘记开静音，叮咚一声响，吸引了身边好几个人的注意。
毕雯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李希侃的到来着实给毕雯珺带来不小的影响，连关声音这种长期以来的习惯都忘记了，毕雯珺摇摇头不去想，看李希侃的信息。
思考良久，毕雯珺按下几个字，把手机关上，放在了一边。
李希侃坐在床边晃着双腿等待毕雯珺的信息，百无聊赖，好几分钟后终于收到了信息提醒。
【不用了，我在学校食堂吃。柜子左边抽屉里有钱，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李希侃看到信息，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由坐着的姿势改为趴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苦苦等待丈夫回家的空房怨妇，满肚子苦水。
难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过去信息。
【哦…好吧。】
李希侃知道毕雯珺不会再回复，失落地趴了一会儿，到了饭点打起精神出门。
他穿的还是毕雯珺那件羽绒服，不方便走太远，楼下有很多火锅店，这么冷的天吃火锅最舒服了，要是能和毕雯珺一起来就好了。
李希侃随手推开一家店门，找了个靠窗的位子。他一个人吃，提不起劲来，不时地往窗外看，怕错过了毕雯珺回家的身影。
毕雯珺昨天说了要带自己去买衣服，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想到这儿李希侃的心情好了很多。直到吃完李希侃也没看见毕雯珺，他还是想回家去等他，加快速度上了楼。
到了门口他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没带钥匙！
毕雯珺应该没多久就回来了，李希侃这么想，把门口的鞋架上的毛毯卷起来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打算就在门口等他。
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回来，李希侃记得毕雯珺说他没课，那不应该还没回来呀，难道是有事忘记了？
李希侃想发个信息问问，手指点到号码那里一不小心按了拨号。
以前毕雯珺就最讨厌自己给他打电话了，明确说过不会接的，李希侃正想按掉，结果惊讶地发现电话拨通了。
李希侃把手机举到耳边，有些紧张，喂了一声。
“什么事？”毕雯珺问，语气里好像没有不耐，李希侃稍微放心了点。
“那个……呃，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李希侃在这边抠着手指，觉得毕雯珺好像忘记了昨天说过的话，不知道该问买衣服的事还是跟他说钥匙没带。
思索再三，李希侃还是觉得说没带钥匙毕雯珺赶回来的可能性更大，到时候再说衣服的事也不迟。
“我出门忘记带钥匙了，在门口进不去。你可以回来开下门吗？你昨天说你下午没课吧。”
毕雯珺看了看表，最后一节课做实验做的有些久，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已经过了中午了。
毕雯珺把仪器摆好，说，“我马上回去。”
电话挂断，李希侃蹲了下去，怕把毕雯珺的羽绒服弄脏，把下摆聚在一起抱在怀里，还暖和了不少。
07
毕雯珺很快就回来了，他盯着李希侃，看不出情绪。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李希侃有些窘迫，“出门太急了，就给忘了，麻烦你了。”
毕雯珺只是让李希侃让开，插进钥匙开了门。
李希侃进去了，毕雯珺并未进门，他带上门又准备离开，李希侃叫住他，问他去哪儿。
“回学校一趟。”
“可是你不是说你没课吗？不是说好了下午去，去…”李希侃渴望地看着毕雯珺，眼睛一眨一眨，等待毕雯珺的回应。
毕雯珺这才想起来昨天说过的话，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下来，“抱歉，忘记了。”
“你收拾一下吧，现在就去。”
李希侃兴奋地点点头，洗了把脸就穿上鞋子，跟着毕雯珺出了门。
李希侃今天上午就查过了附近有一条街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他小心翼翼地提议说能不能去那儿，毕雯珺皱了下眉，但是迅速又没了表情，点了点头。
毕雯珺最近怎么那么好，李希侃捂着自己的心口，如果不是毕雯珺早就对自己下过通牒，李希侃都要怀疑他们俩其实是两情相悦了。怎么办，本来就很喜欢了，现在更喜欢了。
毕雯珺并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决定让李希侃内心如此波动，他领李希侃进了好几家店，李希侃为了拖延时间都说不满意，一直逛了十几家李希侃估计毕雯珺要没耐心了才选好了一件。
临走前，李希侃又换回了毕雯珺那件羽绒服。
李希侃解释道，“新的我舍不得穿，洗了澡再穿。”
毕雯珺又说，“随你。”
李希侃身上没有钱，一路上看到好多小摊有想买的东西都没敢说，终于在看到一个巴斯光年的模型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个模型一看就是劣质的幼儿玩具，但是是童童最爱的那个pose，他找了好久都没集齐。
他上前扯了扯毕雯珺的衣角，“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那个？”李希侃指着那个模型，“我回去了就把钱还你。”
毕雯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又看向李希侃，似乎在说李希侃这么大的人了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给童童，我弟弟的。”李希侃收回手，手指纠在一起，“他很喜欢这个。”
毕雯珺走过去，拿起那个模型付了钱，他突然看见旁边站着的一只塑胶小狐狸，眯着眼笑，还挺像李希侃的，顺手拿起来，让老板不用找零钱了。
毕雯珺把模型和小狐狸一起递给李希侃，李希侃眼睛亮亮的，说谢谢。
毕雯珺难得的看见李希侃除了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露出一点笑容，平常总是给人阴郁的一面，好像这世界除了自己，没有一点光一样。
毕雯珺也没意识到自己勾起了嘴角，李希侃擦拭着那个模型，一抬头就看见了毕雯珺还没来得及压下去的嘴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毕雯珺就背过身去了。
毕雯珺刚才，是笑了吗？
毕雯珺笑起来，真好看啊。
毕雯珺都好久没有对自己这么笑过了。
李希侃原本是断断不敢向毕雯珺提些要求的，今天看到毕雯珺这么好说话，刚刚好像还偷笑了，忍不住得寸进尺。
李希侃问，能不能去尝一尝毕雯珺学校的食堂，听说很好吃。
李希侃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他拿着毕雯珺的饭卡买了好几种东西，仿佛真的是为了来尝食堂。
“我来的时候就是想着一定要来尝一尝呢，如果没尝到多可惜啊。”
毕雯珺吃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不是为了我来的吗。”
李希侃没想到毕雯珺会这么说，他挠挠头，小声说是，嘟嘟囔囔，也是想和你一起来吃啊。
当天晚上毕雯珺甚至没有背对着自己，而是平躺着。
李希侃觉得今天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快乐的一天，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毕雯珺的睡颜，心脏狂跳。
毕雯珺怎么那么好看啊，鼻子那么高那么挺，眼睛那么大，睫毛那么长，还有，还有这颗泪痣，好想亲一亲。
这种想法一旦有了，加上毕雯珺今天态度好转，李希侃给自己壮胆，就算被毕雯珺大骂一顿也不亏了。
反正现在毕雯珺没有女朋友，以后他交往了才再也没有机会了呢。机会不就是自己争取的吗，就偷偷亲一口，他不会知道的。
李希侃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轻轻喊了几声毕雯珺，没人应，应该是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嘴凑上去，二十公分的却用了一两分钟，终于快要碰到的时候，毕雯珺一转头，四片柔软的东西贴在一起，李希侃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他他他只是想亲一亲泪痣的，没有想亲嘴的！！！这不能怪他！！！
“好了，睡吧。”
毕雯珺开口说话了，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李希侃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是在说梦话吗？还是他是醒着的？
李希侃还没来得及张口，只发出一个气声就被一个吻给堵住了，毕雯珺的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步一步深入，吻的李希侃脊椎骨都酥了。他不再想着开口，像做梦一般沉浸在这无边的快乐里，哪怕就这么溺死去也值了。
08
李希侃醒来的时候毕雯珺又不在了，他觉得自己昨天好像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春梦，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触感也太逼真了。
他走到卫生间看到镜子才吓一跳，嘴巴是真的肿了！
李希侃自然不知道是毕雯珺早晨醒来趁他睡着又亲了个够，他想洗把脸冷静一下，冰凉的水却没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所以，昨天晚上的，不是梦…
李希侃人都要晕过去了，他扑到床上，在毕雯珺躺的地方拼命的嗅，又抱着他的枕头闻了好久，总算闻出点熟悉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毕雯珺一回来看到的就是李希侃把头埋进自己的枕头里，还发出嘻嘻傻笑的光景，有些好笑。
李希侃听见毕雯珺回来的声音，把头抬起来，冲上去挂在他身上，把他扑的都要摔跤了。
“是不是？你亲我了是不是？你喜欢我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喜欢我啊？你喜欢我还对我那么冷漠？”
“好了好了，”毕雯珺把李希侃放在床上，李希侃仍然舍不得放开手，拽着毕雯珺也倒在了床上，手脚并用跨坐在毕雯珺身上。
“你说嘛，我想听。”
“下去。”
“不下。”
“下去，不然不说了。”
“不嘛，你不说我就不下去。”
毕雯珺摸摸李希侃柔软的后脑勺，哄着他，“我自制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把衣服穿好，赶紧下去。”
李希侃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毕雯珺的t恤领口大张，况且有过唇齿纠缠的人，怎么看对方都是情欲满身。
李希侃老老实实翻下身，紧紧贴着毕雯珺的胸膛，说，“你的心跳也这么快啊。”
“对啊。”毕雯珺抚摸着李希侃的眼睛，他最爱看的，又最不敢看的眼睛。李希侃的睫毛蹭过毕雯珺的手心，让他的心也跟着被挠了好几下。
“经常会，只要你在我身边的时候。”
“好像做梦。”李希侃把毕雯珺又搂的更紧了一点，胸腔压迫的轻微窒息感让他心安了不少。
“毕雯珺，好像做梦啊。”李希侃不停重复着。
“对不起。”李希侃听到毕雯珺说。
李希侃的鼻子一下就酸了，他不停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毕雯珺身上。
“对不起没有早点认清自己，还对你那么不好，让你委屈这么久。”
李希侃还是摇头，不说话。
毕雯珺想，其实他早该清楚李希侃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了。
他之所以那样强烈地想推开他，不过是意识到，如果他不及时止损，他可能会比李希侃陷得更深，坠的更低。
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孩，他从未见过像李希侃那般赤诚的人，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捧出去。
喜欢就是那样吗？
喜欢又是什么样呢？
李希侃对自己的特别，能算喜欢吗？
好多问题好多问题缠着他，他不明白，没有人教过他。
所以喜欢，就是舍不得看他难过，舍不得看他委屈，舍不得让他掉眼泪，想看他开心，想看他满足的眯着眼笑，想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吗。
如果这些都不能确认是喜欢的话，吻可不可以呢。
有吻的冲动，想一直吻下去，吻很久很久。
理性的思考可以骗人，长久的习惯可以骗人，可是下意识的冲动是骗不了人的。
“很喜欢你。”
毕雯珺答。
李希侃听着觉得身子都软了，缠着他说，“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再说一遍。”
毕雯珺抿着嘴不打算再说，李希侃去掰开他的嘴，实在掰不动，干脆亲了上去。
毕雯珺果然张开了嘴，迅速掌握了主动权，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一般。
亲的李希侃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一吻罢了气喘吁吁还惦记着那话，“你再说一遍嘛。”
媚眼如丝，嘴唇水润鲜红，毕雯珺盯着他的脸，干燥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如他所愿，“很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以后也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
“我知道。”
他们终于并肩，十指紧扣，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每一片都叫永远。
李希侃终于追到他的风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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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尾的话:
首先感谢邀请。
这篇文从我动笔到现在，历时两个月，故事梗概和结局早就想好，但是中途的情感变化和细节真的经过非常多次修改和推敲。我写文一贯没有大纲，所以卡文堪称世界之最，但是不得不说每一篇特别磨人的文最后的剧情走向我都非常满意，这一篇也是一样。写到七千字的时候，我笔下的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我没法左右他们，我是在沿着他们想要的轨迹往下走，这个过程很艰难，很痛苦，但是很庆幸能够在ddl之前完成，也不枉费我熬的三个大夜。中途无数次想放弃，想分上下，或者干脆开连载，最终还是一发完了。
我中途发给朋友看，好几个都担心是be的走向。但是我想说，他们真的太好了，所以不用担心be，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在我这里永远没有be。
我很爱这篇，希望你们也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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